富豪及其配偶、子女们 快来使用信托啊

作者：蒙 蒙 熊

来源：信托百汇

2020年8月13日的《南方周末》以头版大字标题刊登了一篇文章：《皇家湖边的在逃富豪：涉嫌行贿追逃无果，育有多名非婚子女》。

简介中说，这是一个颇具黑色幽默的财富故事：倪福林的财富随着深圳节节高攀的房价不断膨胀，返乡之后，财富在洞庭湖畔溢出泡沫，折射出海市蜃楼般的宫殿和家室，勾勒出一个令人吃惊的富豪生活圈。

要而言之，大致情节梗概如下：

老家湖南益阳、1991年起在深圳经营房地产发迹的富豪倪福林先生（深圳市福中福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年逾70岁），作为被告涉及价值百亿的股权争夺官司中。原告是其前妻、73岁的刘雪时女士。二人1973年结婚，育有一子两女。由于倪福林刚到深圳时就包养了情妇，刘雪时主动提出离婚。1993年4月1日，两人在深圳市宝安区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由于担心导致银行抽贷等负面影响，离婚是秘密进行的，外人无从知晓。其后刘雪时带着3个孩子继续在益阳生活，倪福林每年春节回益阳，仍与刘以夫妻名义出席各类应酬活动。

1998年，福中福从一家国有企业转型改制为家族企业。当时倪福林负责验资和注册，刘雪时则负责在益阳协调改制相关的手续，维系地方关系。 改制后的公司股权结构是：倪的大女儿占股28.6%，倪福林本人、刘雪时和儿子、小女儿各持股17.85%。

至2001年底，福中福接连拓展了多个地块。倪福林召开家庭会议，提出由他集中持股。理由是当时他在外面谈买地和贷款，其小股东身份常令谈判对方不信任，所以提出将“妻子”和子女名下股份更改到他名下，让他做名义上的大股东。

2001年12月25日，刘雪时与倪福林签定协议，按照注册资本金500万元将其17.85%的股份过户给倪福林。 同时，三个子女也与倪福林签署股权转让协议，三人各自仅保留5%的股份，其余股份均过户给倪福林。

签署协议时，倪福林是公司董事长，大儿子已担任福中福总经理，大女儿担任财务总监，在刘雪时看来，公司牢牢控制在自家人手中。

随着两个女儿相继完婚，因为担心女儿婚姻对股权结构造成影响，2007年，两个女儿分别从公司拿到三四千万元现金后，全部退股。2019年初，倪福林与大儿子达成分家协议，大儿子从公司退股。倪福林至此持有公司的全部股份。

分家后，倪福林给刘雪时打了一个长达两个小时的电话。告知应该分给“妻子股东”的财产已经给了大儿子，以后就由大儿子来养刘雪时，让后者不要再跟他要股份了。刘雪时表示她事先对分家方案毫不知情，当即表示反对。

2019年7月，刘雪时再次要求倪福林归还2001年过户的股权。沟通无果后，刘雪时于2019年9月底向深圳市宝安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法院确认2001年股权转让协议无效，要求倪福林返还股权。家产争夺战正式打响。

起诉后，倪福林向刘雪时口头提出3亿元的和解方案，但刘雪时没有同意。因为她认为目前福中福净资产逾百亿，17.85%股权对应的净资产至少值二十亿元。

2020年6月10日，这场股权争夺官司开庭审理。刘雪时的代理律师认为，2001年签署的股权转让协议的真实意表示不是股份转让，作为虚假意思表示的股权转让协议书无效。

刘雪时提供的公司审计财务报表等证据显示，2001年福中福净资产为2.3亿元，17.85%股权对应的所有者权益已超过4000万元，据此刘雪时提出她不可能以500万元的价格转让股权给倪福林。

倪福林则认为股权转让协议真实有效，并称其已支付完500万股权转让款，证据是刘雪时从福中福公司购买的商铺和住宅未付款，是由倪福林用股权转让款代为支付的。

但刘雪时认为，商铺和住宅均属于公司股东的福利，所有股东都参与了分配，与股权转让毫无关系。

2020年6月19日，宝安法院一审认定，刘雪时和倪福林之间不存在股权代持关系，认为此案属于股权转让纠纷，驳回了刘雪时的全部诉讼请求。7月2日，判决书寄达双方手中。

另据《南方周末》关于倪福林私生活的陈述，他与至少十名女性育有至少11名非婚子女，最大的15周岁，最小的不足1岁（截至2020年6月）。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丽的旗袍，里面爬满了虱子。又有人说，隐藏在婚姻和家庭脉脉温情的面纱之下的，是对家财冷酷的算计和无耻的争夺。富豪倪福林的生活经历、财富故事、家庭关系就非常非常典型，它揭示了婚姻和家庭的很多关于财产的秘密和不堪。

我们来逐一做个简单的分析。

第一是夫妻关系。根据媒体报道（我们只能根据公开的报道信息来进行分析和判断），应该认为，在“福中福”的事业中，“妻子”刘雪时是参与了创建、有所贡献的。为了不影响公司的发展，离异的事实未对外公开，二人仍以夫妻名义周旋于政商之间，共同打理、维护、协调各种关系。她是隐忍了痛苦、多有付出和牺牲的，所以刘雪时也有充足的理由和底气来发起股权诉求之讼。但浸染了过多金钱、经营成分的夫妻关系、婚姻家庭也和其他合伙关系一样，可以一起艰苦创业、可以共患难，但无法同享成果、不能共富贵。“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古训，在利益、色欲之魅惑交错横陈的天平上，没有一毛钱的价值和重量，被成天到晚在市场经济的熔炉中熏染、炙烤的人们白眼相加、不屑一顾、嗤之以鼻、抛诸脑后。

第二是父子关系。在中国的古老传统习俗与社会伦理中，除了封建时代帝王之家因皇位大统、最高政治权力无法分割传续而采取嫡长子继承制、余子降封制之外，民间一般都是诸子均分的财产继承制度。倪福林只有“一个”儿子，按常理说，父子关系应该是融洽亲密的，财产问题也很好处理，但我们看到的是父子达成分家协议，其子完全没有继承公司的事业，甚至在分家产时就曾向民政部门举报他爹超生，导致其父缴纳了超过百万元的巨额社会抚养费。这可能也是因为倪有达两位数规模的非婚子女，在财产分配继承问题上，其子感到威胁和侵犯的缘故吧。

第三是父女关系。这方面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在中国传统文化观念中，女儿是外人，即使对家庭有所贡献，出嫁后一般也不过多参与家庭财产的继承与分配，所以倪家采用了“赎买”的办法，解除了两个女儿婚姻可能对家族企业的影响。

作为信托理论研究与实务经营工作者，我们的感慨和遗憾是，如果早点知晓世间存在“信托”这一法律关系和法理工具，刘雪时的诉讼和困局完全可以避免，其经济利益完全可以得到保护和保障。

只需要签订一份信托合同，明确仅只是为了公司经营需要和事业发展的信托目的，设立股权信托：委托人及受益人为刘雪时（非常重要！宜设定为自益信托，信托财产管理运用所产生的收益——股份分红等均归属于受益人）；受托人为倪福林；信托财产为刘雪时持有的福中福公司17.85%的股权（合同中可明示只是将名义上的所有权及占有权转移给受托人，其余知情权、表决权不做让渡或做有限度附条件的让渡，收益权、处置权等重大股东权利等均不做实质让渡，或者受托人须按照委托人的书面指示遵行、行使）；信托期限（非常重要，一定要在合同中明确）；信托结束时信托财产的归属方式（应以股权形式原状返还委托人）．．．．．．在此基础上，到有权机关完成股权变更的工商登记即可。三个子女所拥有的股权，可完全按照上述模式处理。只要如此这般，很大概率上就没有后面的这些股权纠纷和麻烦了。

反过来说，如果现实状况是在福中福公司事业中，是倪福林起绝对主导、重要的作用，公司是依靠他的眼光、境界、魄力、才华、能力、辛勤、人脉资源而起步、发展、兴盛的，家庭成员的持股比例、结构并没有反映各位股东真正的参与程度和贡献度，那么信托机理也可以提供合理适当的解决方案。例如通过家族信托（或表决权信托）的方式，以类似于托拉斯（英文原文即为trust，本质就是商事信托）的设计原理，实现在不妨碍股东利益实现前提下的股权的“绑定”“锁死”、集中行使和管理，以有利于企业家精神、才能的充分发挥，激发激励其创业做事积极性，保障其劳动成果，有利于公司经营和发展壮大。

随着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富裕人群的急剧增长及财富观念、文化的变迁，家族信托日益得到重视和应用。它可以起到财富灵活传承、资产风险隔离、保持股权控制、平衡内部利益、调解纠纷、监察决策、信息保密等作用，这方面的社会案例日见增多：例如刘强东之京东股份离岸家族信托架构与一元年薪之薪酬计划、龙湖地产家族信托（吴亚军蔡奎夫妇离异案）、新闻集团默多克家族信托（默多克与邓文迪离婚丝毫不影响公司的股权结构与稳定）等，都使家族企业免于受到当事人（及其继承人）婚姻状况变动的干扰、影响和侵害，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洛克菲勒家族、福特家族等家族企业经过百年风雨而屹立不倒，历久弥新，后世子孙至今得其荫庇，享其厚利，信托的设计安排居功至伟焉。

还是那句老话，“信托的运用可以和人类的想像力相媲美”。法国著名律师皮埃尔•莱勃勒亦曾写下了这样一段精辟深刻的旁白：“从最庞大的战争赔款到最简单的遗产继承，从华尔街上最具创新的金融计划到对子子孙孙的关爱，都可以看到信托的身影，信托在整个人类为了自我生存付出的各种努力中无处不在，梦想和平、开创商业帝国、扼杀竞争或升入天堂、埋下仇恨的种子或乐善好施、热爱家庭或争夺遗产，人类在进行这些活动中，有的衣着华丽、有的衣衫褴褛、有的头戴神圣的皇冠，信托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守护天使，冷漠地、无所不在地陪伴着它们，从摇篮到坟墓。”实是诛心之论。

法律观念的形成和建构代表了人类思维中最知性、最复杂、最智慧、最讲求逻辑关系的境界，是处理“本我”与“他者”关系中最深邃、最高明、最理性的那一部分。衡平法思想是英美法系皇冠上的明珠。信托法理设计巧妙、思路灵活、应用广泛、救济完美，可以用最富效率、最具活力的方式方法，从不同层次、角度和视野，乃至从相互矛盾对立的正反两方，为在世俗存在中不断惊扰、迷惑、疑惧的人们提供精致细密、曼妙无比的抒困设计和解决方案，捍卫人伦亲情、降低家庭损耗、减少社会摩擦、润滑经济运行、服务美好生活、达致自由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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