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ICU专家的2020：“救命等不得”

广东ICU专家的2020：“救命等不得”

本报记者/伍月明

“因为救命等不得。”新冠肺炎疫情还未结束，随时出差成为了覃铁和工作中的常态。《中国经营报》记者与覃铁和约定采访的时间为2020年12月下旬，而在采访的前一天，他刚赶赴外地指导重型新冠肺炎病人的救治，之后又匆匆回到单位主持讨论科室日常病例的诊疗问题。

“疫情初期，省内各地首诊的患者我几乎都看过。所有的危重症患者，我也尽量通过各种方式参与会诊讨论。”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覃铁和担任全国新冠病毒肺炎医疗救治专家组成员，广东省防控新冠病毒肺炎临床专家组组长兼重症救治专家组组长，参与部署并具体指导广东省各地的临床救治工作。

作为国内知名的重症医学专家，广东乃至全国历年发生的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重症救治现场，都曾留下覃铁和忙碌的身影。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救治工作经验丰富的他，既奔忙于全省各地指导重症、危重症新冠肺炎患者的临床救治，也时常被召到广东省新冠肺炎防控指挥办医疗救治组，讨论疫情防控和临床救治等各种问题。

在同覃铁和确定当天下午未有外出计划后，记者来到了广东省人民医院，与覃铁和医生展开了此次对话。

早有警觉

早在广东第一例新冠肺炎病例出现之前，广东省卫生行政部门已有所警惕。

受到地理以及气候因素影响，从SARS、H1N1、H5N1、H7N9、MERS到现在的COVID-19，各种重大传染性疾病都没有在广东缺席过。经过这些重大传染病的多次考验，广东省对于传染病的防控和救治已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因地制宜形成了比较完善的防控和救治机制。

“在每年入冬之前，卫生行政部门、疾病控制部门和医疗机构都会对本省感染性疾病的流行趋势进行监测评估，掌握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流行概况。当我们发现某些疾病的流行情况有异常时，就会重点予以关注。”覃铁和提到。

不过，回想起广东省的第一例新冠肺炎病例的确诊过程，覃铁和觉得并不容易。

2020年1月13日，覃铁和受广东省卫生健康委员会的指派，到深圳会诊一名重症肺炎病例，“不过，通过全面的临床分析，结合病原学检查的结果，专家们判定那位患者肺部感染的是细菌，并非病毒。” 覃铁和说。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作为全国外来人口净流入最多的省份，广东省也难以幸免。

1月14日，深圳某医院出现一例有着明确武汉旅居史的病例。这例患者在社区附近医疗机构治疗无明显好转，到上级医院就诊时已经出现明显缺氧，逐步进入呼吸窘迫综合征状态。覃铁和在电话里再三强调，在给患者做气管插管等操作的时候，一定要做好医护人员的防护。作为2003年抗击非典的亲历者，医护人员给重症患者气管插管时受到感染的惨痛教训，令覃铁和刻骨铭心。

后来，经过综合各种流行病学史和临床资料，以及严格的病原学检测，确诊了广东省的第一例新冠肺炎病例。此后，广东的前三例病例都有明确的武汉旅居史以及家庭聚集性发病的特征。

1月16日，在参加省领导主持的传染性疾病防控调研会上，覃铁和等专家向领导们全面介绍了在深圳会诊处理患者的情况，为广东省制定防控和救治策略提供佐证、依据。调研会一结束，覃铁和又赶到广东省卫生健康委，通过视频对21个地市卫生行政管理部门领导和相关医务人员进行了远程培训，要求做好应对重大传染病的准备，警惕省外传染性疾病的输入。

“面对新的病毒，专业人员对其认识还刚刚开始，其临床特征与其他病毒性肺炎有不少相似之处，现有的抗病毒药物是否对其有效还不知道，诊断试剂的开发使用也需要一个过程，这些因素使抗疫早期的病例诊断、临床分型以及救治方法带来了不少困难。”不过，覃铁和回想，“当时发现家族聚集性发病的特征对于后期防控的意义较大。起码从广东来讲，就知道从疫区回来的人，如果有类似的症状，就需要警惕了。”

集结“军团”

值得注意的是，在广东省确诊首例输入性新冠肺炎病例之前，被誉为“最强军团”的医疗专家组早已开始集结，此后，该专家组镇守全省各地定点医院的第一战“疫”防线。

在覃铁和看来，尽管面对的是未知的病毒，但广东省的防控和救治机制是健全有效的，有足够的应对能力。

记者注意到，此次疫情中，广东省成立医疗救治专家组，以钟南山院士为总顾问，汇集全省数百名呼吸内科、感染科、重症医学科、感染防控等各专科各领域专家。广东已形成有强实力的专家团队，并已建立起专家组运行的“3+1”工作机制，通过一线守治、二线片区巡诊、三线会诊指导全覆盖及远程会诊等制度。

当时，覃铁和为疫情防控指挥部救治组下辖的专家组组长。而这数百名医生当中，就有不少曾经与覃铁和一同在多次抗击传染病的战役中并肩作战。

此外，广东还建立了直通全省30家定点收治医院的远程会诊平台。每周固定时间，全省30家定点医院全部上线。覃铁和挑选全省各地典型的疑难、重型和危重型病例，组织专家在线上讨论，集中专业智慧，提出最佳诊疗方案，指导全省各地的诊疗救治工作。

在这个机制下，广东省内每出现一例重症、危重症患者，都必定有省级专家组成员现场进行会诊，参与制定救治计划。由此，覃铁和每日奔走广东各个省市，同各地最危急的病例打交道。全省各地重型、危重型以上病例的救治情况，覃铁和都了然于胸。

在覃铁和看来，实地查看病人情况，掌握第一手资料非常重要。 “尤其是现在还没有确切有效的抗病毒药之前，病人所需要的是综合治疗，而综合治疗则意味着需要医生有比较好的临床经验，对病人进行个体化的诊疗。通过临床救治，使得普通病人不要变成重症，重症的不要变成危重症，尽力使病人好转。”

为了提高临床救治的效率，覃铁和与专家团队结合过往的救治经验，撰写了《广东省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专家共识》（1-6版）、《广东省无症状新冠病毒感染者管理专家共识》（1-2版）、《广东省新冠肺炎气道管理策略》等，并通过实地指导、远程视频会诊等多种形式予以贯彻，使全省的救治工作规范化、精准化。

深入ICU病房

重症及危重症患者比例一直都是疫情防控战役中的关注点。覃铁和作为一名救治重大传染病的老将，经常深入各地的ICU病房，守住救治重症病人的最后防线。

公开数据显示，2020年9月20日，作为内地病例数排名第二的省份，广东省确诊了约1800名新冠肺炎患者，病死率为0.44%。而这一数据背后，包含着覃铁和等全省医护人员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默默付出。

追溯至2020年1月底，广东省确诊病人中重症及危重症患者比例为20%。那时，覃铁和感到肩上的担子并不轻。不过，经过一番奋战，直至2020年2月，广东省确诊病人中重症及危重症患者已经下降至10%左右。为何短短一个月，重症及危重症患者比例会出现如此显著变化？

覃铁和曾对此解释背后的原因，其一，老百姓的意识在不断提高，意识提高了以后，有利于早发现病症，可以避免很多可能加重病情的因素。其二，广东省建立了病例的筛查制度。主要是由感染科、呼吸内科、重症医学科和影像学科等领域的医生组成专家组，每天对所有患者的病情进行筛查，查看是否有发展成重症、危重症的隐患，能否把危险因素排除掉。其三，得益于医院诊断技术的提高，所有的定点医院都有足够的力量尽快作出诊断，实现早诊断、早治疗。

除了以上因素以外，覃铁和认为收治医院医护人员的默默付出令人感动，他们全天候观察、监测患者病情变化、跟病毒近距离接触。 “在整个疫情防控的阶段，没有一个医护人士临阵脱逃。大家都很敬业，有胸怀！”

对于从事了多年的ICU工作，覃铁和有着很深厚的感情，“你知道重症医学科为什么叫ICU吗？因为‘I see you’，时刻要看着病人。相对在普通病房里的医护人员，在ICU工作的医护人员工作强度更大。每个小时都需要做好对病人的监护，因为病情每个小时都可能会出现变化，一旦发现问题，医护人员就要立即处理，再有问题接着处理。”

2020年9月，覃铁和获评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在当日接受媒体采访时，他提到，“我数了一下，这次受到全国表彰的ICU（重症医学）医护人员就有148名。“ICU医护人员对危重型病例的救治确实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们的付出得到了国家层面的认可。”

要注意的是，尽管目前国内疫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新冠疫情至今仍未结束。2020年11月9日，为进一步健全完善常态化防控阶段新冠病毒感染者的医疗救治工作制度，广东省新冠肺炎防控指挥办医疗救治组成立了省新冠肺炎常态化防控阶段医疗救治专家组，覃铁和仍任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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